归

岁月匆匆，未来的某一天，我们终归故里，化成一捧土，滋润回报曾经养育过我们那片土地。

       那天凌晨两三点，我与岛哥还在彻夜长谈，总结了今年，规划着来年，对未来充满了期待。忘了几点才睡，感觉刚躺下天便亮了，莫名的心慌催我醒来，打开手机准备看时间，“奶奶走了。”这几条信息跃入眼里，猝不及防的闯入我的心里，在我内心深处荡起了波涛。

       我来到天台，点燃一根香烟，消化着家里传来的消息，努力让自己的内心平静下来。生死不是人之常情吗？而且十多天前也曾梦中感知，这不是在自己的预料之中吗？随着指缝间烟头传来的烫热感，我才从难过的情绪中走出，起身去洗漱一番，准备回家服丧，为奶奶尽最后一点孝心。

       回到家时，她老人家一如既往的躺在床上，只是被子从头盖到脚，静静等待着人家来入棺，我连她老人家最后一面都没能见上。我坐在冰冷的床沿，隔着被子抚摸着，再也感觉不到她丝毫温热。我跟家里打听着奶奶离世前的最后一点消息，得知老人家今天离世前，已经食不知味十多天的她，今天胃口大开，吃了很多饭菜，父母还为她修剪了指甲，离世前一个小时，家里人还习惯性的去问候她，她还应了。我特意问了一点，奶奶离世前眼角有没有眼泪。家里人回道：“没有泪痕，奶奶就像睡着了一般。”听到这个消息，我躁动的心稍微安静了下来，老人家不留太多遗憾便好，我守在床边，轻声唱诵着圣号，愿她早日离苦得乐。

       待入棺那一刻，我扶在棺材前，紧紧握着老人家的手，那双冰冷的手再也没有回应，差点脱口而出的那句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话：“奶奶，等我下次回来看你。”被我生生吞回了肚子里，再也没有机会了。神鬼之事早已见多不怪，生死离别之情也较看淡，而且奶奶卧床两年之久，这对她来说也是一种解脱，对照顾奶奶常年辛苦的父母，也是一种解放，这是寿终正寝，喜丧来着，我安慰着自己，那时的心情没有太大的躁动，只希望奶奶一路走好。

       第一天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，我们通宵守灵，天还未亮，家里便热闹了起来，亲戚老乡、街坊邻居都前来吊唁帮忙，家里的客厅被布置成庄严肃穆的灵堂，人来人往着，亲朋好友与奶奶在哭声中告别。她生前，为了我们忙前忙后，围着我们转，操劳了一生，陪伴了我们成长；这次换过来了，我们为她忙前忙后，围着她转，她却再无音容。我们长大了，大小琐事烦身，给她的陪伴总是不够，这次我们都想好好再陪陪她，可时间却流逝飞快，转眼便到了先生挑选入葬的时辰。

       为了给奶奶最后的孝顺，随着先生的一声起棺，我们一群人浩浩荡荡尾随其后，抬着棺材，敲锣打鼓地穿过闹市。我们一路无言默送，我静静跟随着棺材，思绪也早随着锣鼓鞭炮声飞出九霄云外，肉体在出丧队伍中随波逐流。突然耳边传来久违却又熟悉的声音：“啊婆走了，辛苦老爸老妈了，会经常回来看你们的，啊婆还不懂去你那里，你要带啊婆去认路。”那久违而又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回荡在耳边，那是奶奶的声音，那是我奶奶的声音！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，肆流不止，已经多久没听见奶奶的声音了，她已经好久不能开口说话了都，想不到最后一次听见她的声音，却是她不在人世的时候。多希望她现在还能为我多唠叨几下，我再也不会觉得她烦人。那短短的几句话，一直在心头回荡着，不舍散去。

       入土为安，丧事完毕，奶奶的这一生也就这么匆匆地收尾。我回到奶奶居住的房子收拾东西，奶奶生前所用的东西已被人拿去全部烧了，我们回家习惯性先去看望奶奶，那天我们回去时，我再朝奶奶生前卧床的位置看去，只剩下空荡荡的角落，曾经的习惯，化为模糊的画面残存在脑海中。再也没有人会问我，下一次什么时候回来，下一个初一十五还会不会回来？因为我初一十五会回村里拜神顺便看望奶奶，导致奶奶后来有一段时间，隔三差五的问家里人，今天不是初一十五吗？怎么还不见他回来？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房子，这是我成长了二十年的老房子，以后我回来的次数可能会更少极少了，因为这里仅存的关怀，在今日后，变成了天堂的那份念想。

       她并没有离我们而去，而是变成了天使，去了该去的地方，换种身份继续陪伴守护着我们，那是一种无言的关怀，无尽的念想。